莫佳修,廣西河池人,2006年畢業(yè)于我校中文系,現在湖北恩施州巴東縣第二高級中學資教。 談及莫佳修,民大02級到05級這三屆學生幾乎是無人不知,甚至在湖北省高校圈內也小有名氣。他曾經連續(xù)3年分別獲得湖北省高校“一二·九”詩歌散文大賽的特等獎、一等獎,創(chuàng)造“一二·九”詩賽、散文大賽20多年歷史上的一個奇跡;他的長篇組詩《站在古格王朝的廢墟上歌唱》被評為湖北省大學生優(yōu)秀創(chuàng)新成果二等獎,打破了文學作品不能評選創(chuàng)新成果的先例;他的論文《從新詩的發(fā)展歷程來重審大學文化的作用》被推選為湖北省優(yōu)秀畢業(yè)論文一等獎,獲得專家的高度評價。 獲得這一系列非凡的成就,莫佳修似乎應該有一個更加光鮮的未來。但是,畢業(yè)后的莫佳修,選擇了默默無聞的資教事業(yè),在湖北西南部的大山里尋找自己青春的理想…… 高原行見證對知識的渴望和尊重 關于資教的計劃,莫佳修在心頭醞釀已久。 2006年春,莫佳修仍然還是名大四的學子。現實敲擊夢想,莫佳修決定南下尋夢。在羊城廣州,莫佳修干得甚歡。扎實的文字功底,對文學不凡的悟性使他在工作上得心應手。在學而優(yōu)圖書文化有限公司,莫佳修大有扎根之勢。在最后的關頭,莫佳修選擇北上返校。他自認為,自己追求的不是這樣一個場所。這樣的念頭讓他一時間無法安心他事。仔細溯源,他發(fā)現,那還是西藏之行留下的“根患”。 2003年7月,莫佳修代表中南民族大學遠赴西北,參加了為期近一個月“青藏地區(qū)中小學生教育狀況調查”。在格爾木、拉薩,他見證了貧窮的根源。文化的缺失最能打動文人內心的隱痛。他說,西北教育貧窮的現狀是如此強烈的震撼著他,這真的不是矯情,而是當時最真實的感受。那一次,同行一位02級的學姐來自西藏,她剛下車,等待在一旁的幾十名藏民便蜂擁而上,送上最熱情的擁抱和親吻。因為,她是這里唯一走出高原的大學生。站在一旁的莫佳修感慨萬分,他清楚地看出了這擁抱透出的對知識的尊重。 回到學校,莫佳修向學校提出了去新疆、西藏支教的申請。但因學校并無名額,莫佳修的支教之夢沒能成真。只是,這一念頭卻長埋心底。 后來,每每想到那一次高原之行,身在廣州的莫佳修就會覺得,車水馬龍讓他找不到自身的價值所在,高節(jié)奏的生活在逐漸吞噬著他的文人情懷。他自認為,對文化知識、僻遠清凈之地,他懷著一種宗教情愫般的追求,說趨之若鶩有點過,但只要有機會,他愿舍他一試。 資教路延伸事業(yè)和對青春的理想 得知湖北省資教行動計劃,莫佳修最終舍棄了廣州優(yōu)厚的工作條件。若說莫佳修的選擇帶著文人理想化的成分,那么,三年資教生活他卻有著非常現實的考慮——為鄉(xiāng)村孩子貢獻自己所能,為山村注入新鮮的血液。 這次機會,莫佳修結識了地處鄂西南偏遠山區(qū)的一個小鎮(zhèn)——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巴東縣野三關鎮(zhèn)。野三關,地如其名,曾是川、渝東進浙江等省必經之道。貌似繁華的山間小鎮(zhèn),卻以其險窄、高寒、兇險聞名。這樣的地方,莫佳修要呆三年。 莫佳修工作的巴東縣第二高級中學實施半軍事化的管理,繁重的學業(yè)造就的高升學率,素有“巴東教學模式”之稱。初來乍到的莫佳修卻以“初生牛犢不怕虎”之勢,想要在嚴苛的教學體制下帶來新鮮的空氣。在學校,莫佳修從事自己的老本行,擔任的是兩個班的語文教學工作。在他的課堂上,莫佳修不僅僅想給學生灌輸應試知識,他還想嘗試著改變。他認為,語文即人文,文學即人學。于是,注重人文精神的培養(yǎng)便成了他教學過程中必不可少的內容。他希望,自己的學生不只是能上考場,還要懂得尊重知識,尊重他人,尊重自己。 為此,莫佳修向老教師們求教。在他們疑惑的眼光中,莫佳修好似針芒在背,只等最后的結果為自己證明一切。 可是,莫佳修卻沒有迎來期盼中的開門紅——第一次期中考試,莫佳修所帶班級的語文成績慘不忍睹。這時,莫佳修躲在人后哭了。所幸的是,這不是滑鐵盧,莫佳修還有奮起直追的機會。接下來的工作,是讓學生們認可自己的教學模式,找到能力與成績的最佳結合點,尋求更有力的支持。學生們屢見報端的文字令莫佳修欣喜不已。在“分數說話”的教育體制下,學生們交上的一張張整齊的答卷,無疑給了莫佳修一劑強心針。于是乎,莫佳修聯合學校所有資教生,全力創(chuàng)辦了校刊、校報,辦起校園黑板報,組織校園文化節(jié),承辦校園詩歌朗誦會。一下子,巴東二中火了,縣電視臺里,巴東二中的新聞時時可見。由此,山里人開始知道,二中來了一群了不起的大學生。 資教生涯常伴生命關懷 這樣的操勞中,莫佳修樂在其中。在不可不言苦的工作中,莫佳修從領導、學生細微的表情里,發(fā)現了贊許、認同和日見深厚的感情。 莫佳修常常寫詩,于是,對文字,對人生的疾苦,他有著超乎他人的感受力。學生曾雨(音),一個天賦超常的孩子。莫佳修發(fā)現,他的文章里時時透出于年紀不相仿的憂傷,而作業(yè)本上的字,也是寫得越來越小。這里面,是否隱含著某種變故?莫佳修自問。一問,原因簡單得令人心酸:家里沒錢買作業(yè)本,得省著點用。莫佳修掏出工資,為曾雨買了一摞作業(yè)本放在他手里。瘦小的曾雨淚流滿面,給莫佳修連鞠了三個躬。莫佳修亦動容,只是,慚愧的是,以自己目前的能力,他只能提供這微乎其微的幫助。 不到一年的資教生涯,莫佳修必然會提到他的學生田紅——一個聰慧但卻命途多舛的女孩。2006年冬天,田紅數癥并發(fā),倒在莫佳修的課堂上,令本已貧寒的家庭雪上加霜。莫佳修再次掏出了自己全部的工資,可這還遠遠不夠。于是,他在天涯BBS發(fā)貼,向母校求助,一場拯救女孩的行動轟轟烈烈的開展起來。莫佳修的行動引起了恩施乃至武漢不少媒體的關注,同時,周圍的人也在關注著這個“另類”的高中老師: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誰? 在那段日子,莫佳修備課、上課,一如既往的關注學生的日常生活,完成學校分配的其他工作任務。同時,莫佳修常常泡在網上,一一回復好心人對田紅的關注。那時,莫佳修的ID頻繁出現于民大官方論壇,更多不認識他的人開始知道莫佳修其人。 數千元現金源源不斷匯往田紅家的賬戶。貧苦的家庭,經濟暫時得到緩解,但田紅卻已被疾病折磨的心力交瘁。莫佳修登門家訪,電話聯系,成了學生精神上的支柱。 如今,田紅的病情已經開始好轉。莫佳修說,資教生涯里,即使沒有其他的成績,能挽救此弱小的生命,他已經無憾。當問及是否有人在懷疑他最終目的時,莫佳修只是輕輕說了一句:在那樣的情況下,只要稍有良心的人都不會有其他貪念。只是,最后媒體把他當作典型去報道,卻令他感到有幾分尷尬。 資教行涉及中國的未來 交談中,莫佳修更多的談到了自己的學生和平凡的工作,較少談及資教生活的困苦。理想二字,也常常自言談中崩出。他說,羅漫院長曾經贈他“理想主義者”之名,他欣然領受。當初,自己棄廣州優(yōu)厚的工作條件,參加湖北省資教行動計劃,理想一詞怎能脫得了干系? 只是,資教一年后的莫佳修認為,把這樣一個舉動提升到理想層面,似乎并不恰當。他自認為,資教生整個團體,一如當年的知識青年,他們把大好的時光奉獻給了農村,很多人卻因此失去了很多無法補償的東西。因此,他把資教生叫做“第二代知青”。只是與知青們不同的是,資教生在付出的同時收獲了很多。剛到恩施時,學校領導一再抱歉地對莫佳修說:“鄉(xiāng)下條件就這樣,委屈了。”莫佳修坦言,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,他把資教的生活叫做體驗,其本質是貢獻。后來的經歷卻使這樣的想法逐漸從他的腦海里淡出。饋贈與接受,到底誰贈誰受?莫佳修開始為這種變化震撼。2006年春節(jié)將近,兩位學生的家長請莫佳修去吃飯。為了能請到他,兩位家長在莫佳修面前吵了起來。莫佳修在一旁尷尬地領受這種溫情和款待。 而收獲又何止是這些?莫佳修說,每一位學生點滴的成長,細微的進步都是莫大的欣慰。他說,三年資教,終身財富。也許今后他會選擇離開,可在內心里,這三年的歲月將是內心最踏實的記憶。 只是,理想二字,往往不會這么簡單,它能支持一個人走多遠,這是一個未解的疑團。莫佳修給出的答案卻很簡單。他說,入世太深,往往消解了人生的意義。跳出窄小的生活圈子,也許,會有更美好的圖景,那時的精神空間,也定會繁花似錦。可是,為理想而追逐的路通常會有太多的壓抑和苦悶,莫佳修說,總會云開見日出的一天,那怕這種等待只是阿Q似的自我調侃。可誰敢說,飛速發(fā)展在21世紀的中國,不需要這樣的青年? 孜孜不倦遨游文學殿堂 莫佳修曾是武漢高校小有名氣的校園詩人。對文學的熱愛,莫佳修從不否認。他始終堅持,如果可以選擇與外界對話的方式,文學一定是首選。他說,這是與外界交流最溫暖的方式。所以,對文學的追求,他會堅持。 現在的莫佳修,在“莫老師”的稱謂中忙碌著,只是,他卻認為,教學給了他更多的機會把自己的文學感思與學生們分享,有更多的體驗獲得靈感。所以,莫佳修選擇在這與外界缺乏交流的學校里成為全能型教師——除了教課,還管理校廣播臺、校報、文學社以及學校的對外宣傳工作和大型文藝活動。繁忙的工作讓他無暇動筆,莫佳修選擇在12點寧靜的午夜擰亮電燈,記錄一天的生活。莫佳修說,在沒有人和他談詩、談文學的世界里,他卻又更多的機會反思自己的靈魂世界。也許,等到了說“再見”的時候,他會拿出一本集子,里面記載著他的巴東歲月…… 莫佳修在自己的詩歌《流淚的眼睛》里寫到:我怎能不流淚呀,我的主人/當我看到他們純美閃現的善良/他們樸素流淌的淚行/以及他們貧苦無助的堅強/還有他們簇擁你/如簇擁希望的太陽……這是莫佳修以一個文人的視角表達的對貧苦的思索。古人曾說,百無一用是書生。從某種角度來說,莫佳修也僅是“一介書生”而已。只是,在新時期里,莫佳修選擇“鐵肩擔道義,只筆寫詩行”,哪怕,那“道義”僅是學生作業(yè)本上批改的痕跡,為著山里的孩子們追求知識的奔忙…… |